作者：陳姝蓉
近日演講，有個媽媽會後來詢問，自從老二出生之後，老大變得愛發脾氣、也容易去欺負老二。簡單了解他們平日的互動，媽媽描述：也會給老大獨處的時間，自覺對老大的愛並沒有變，但好像老大就是對老二很有敵意？
這確實是每個當父母的，面對第二個小孩出生時，都可能遇到的處境，但也可能是必經的歷程。即使父母努力做到「公平」，但對老大而言，有個根本性的改變，那就是--爸媽不再是我一個人的了！
這跟獨生子女學習與他人分享不同，即使願意跟朋友們分享，但爸媽仍是自己的。然而，手足的存在，意味著原本只有自己喊著的爸爸媽媽，有另一個個體，也跟自己享有一樣的照顧誒。那麼我還會得到跟過往一樣的愛與關注嗎？這些想像可能佔據了小小幼兒的腦袋裡，而感覺到種種不舒服的情緒....
我還會被愛嗎？
我挑了兩張圖片，標題左邊那一張，媽媽懷裡抱著嬰兒，眼睛關注著嬰兒，旁邊的小男孩雖然依偎著媽媽，但並沒有得到關注，也沒有被抱在懷裡。這讓我想起生完老二之後，剛從月子中心回到家裡，老大站在房間的一角生氣，大聲喊著：你把他放下，來抱我！
當時的我心中有些無奈、但更多的是手足無措，面對懷裡的嬰兒肚子餓，但站著的那個半獸人卻又準備要發飆，到底要先照顧誰？但現在回頭想想，那時候的老大，搞不好是用盡全身的力氣，喊出這句「你把他放下，來抱我！」努力表達他的需求，與失落。
以往坐在媽媽懷裡的人，是自己，如今卻變成一個不知道哪兒來的小娃娃，這世界怎麼了，小小孩的腦袋可能真的很難想像並理解這件事。是自己不夠好嗎？不然為何爸媽還要再抱一個小娃娃？是他們不愛自己了嗎？不然為何他們看著小娃娃的時間比我多？
這個最根本的，我與母親/父親的關係，在老二出生的時候，受到了威脅和挑戰，而衝擊了老大的安全感，因而產生的各種情緒反應，不管是失落、難受或生氣，抑或是對老二的極度、敵意與排斥，都可能在反映著更深層的害怕，怕不再被愛、怕沒有以往的關注、怕被拋棄！
老大之所以成為老大，是因為有了老二
我在「手足之爭，父母要不要調停？」這篇文章中，提到老大有個非戰之罪，就是一旦老二出生，他就變成一個「比較大的」「需要照顧老二」的角色。「老大」，除了指稱排行之外，也意指某些集團的首領。但許多老大都曾提到，他沒有想要成為手足裡的首領，他也想要被照顧。
如果沒有老二，是否老大就可以不必是老大？從這個角度來看，似乎是因為有了手足，而迫使老大一夜成長，變成一個不能再撒嬌、不可以幼稚、失去當小孩的權利的這種處境。這樣的失落，若是父母太過強調老大的「角色與功能性」，往往會使得老大一方面為了要符合父母的期待，努力表現出正向的情緒，但一方面卻又無法將自己的失落表現出來。
就像是標題右圖那樣，如果老大對老二有興趣，是好奇的，那麼媽媽會如何回應呢？比較好的方式是：對老大也表達好奇，問問他，看到小嬰兒的感覺如何？或許就有機會聽到他的失落或嫉妒。但有時若老大出現了攻擊的情況，像是捏捏小嬰兒、戳戳小嬰兒的肉，可能為了安全起見，會遭到父母的阻止，此時也可能會反向的應證了，父母不再愛自己的幻想。
記得老二要出生的時候，一位朋友送來兩份禮物，一份是給老大的，提醒說，別讓老大覺得，他失去了關注。當時很感謝這位朋友的細心，能幫我關注到老大的心情與經驗。
幫老大做準備
家中即將有一個新成員時，不只是父母自身要做準備，也別忘了幫老大做準備。包括生理上，為什麼媽媽的肚子突然變大、變大，發生了什麼事？生產的過程裡，媽媽為什麼有一段時間不在家？為什麼媽媽回家之後，就多一個奇怪的、又吵又鬧又愛哭的小東西？以及心理上，這個小東西出生前，老大的想像，以及出生後，老大所經驗到的感受，都可能會影響老大面對老二出生時的情緒與適應。
繪本「小小大姊姊」裡面，就是以小女孩的視角，描述她變成大姊姊的過程，但卻又不想變成大姊姊，甚至幻想著自己把小弟弟弄死了，如果沒有小弟弟那就太棒了！而故事裡的媽媽，覺察了小女孩對弟弟的攻擊，正是反映著她內在的不安，於是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，允許大姊姊也能像小小孩一樣的撒嬌。有時候，當我們不知道如何跟孩子談這些感覺時，抱著孩子讀一讀繪本的圖文，或許就像是把他的心情讀出來，也把父母的安撫回應給他。
另一本「我想要回到媽媽的肚子裡」，也有類似的情節，談的是關注被剝奪時，對新生嬰兒的嫉妒，於是產生了像是退化、變得幼稚這樣的反應。有些老大在老二出生時，可能本來不會尿床的，又開始尿床了，或是半夜醒來哭鬧，都可能是退化的身心反應。此時，讀懂孩子的不安，也能緩解這種內在的想像帶來的恐慌。故事裡也讓原本退化的老大，意識到自己的成長，帶來的好處，像是可以有自己的朋友，做自己喜歡的事，於是經驗不會僅侷限在某個痛苦的面向，而成為一種僵化的回憶。
「小菲菲和新弟弟」這本書，前面針對等待新生嬰兒這部分，有比較長的描述，反映著獨生子女也有孤單的時候，想要有人陪，一起玩、互相陪伴，往往是有手足的孩子很重要的資產。但是，在彼此能陪伴之前，小菲菲面對剛出生、佔據父母所有照顧時間的弟弟，卻面臨著跟自己想像中很不一樣的場景，不只沒有新弟弟可以陪自己一起玩，連父母都忙到沒空照顧自己，這樣的錯愕、難受，繪本中用了冬天的意象，彷彿是所有的活力都被凍結一樣，等到春天來臨，新弟弟逐漸長大，難受的感覺也慢慢過去，終於有了可以跟新弟弟一起玩的感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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